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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sbane] 《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日]片山恭一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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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遗忘梦的星球 发表于 2009-5-19 12:54:08
 去……”

  她就在我耳畔说着,用那令人怀念的、有些羞涩的声音。那颗温柔的心哪里去了呢?蕴

  含在亚纪这个人身上的那美丽的、善良的、细腻的东西哪里去了呢?它现在仍像在夜半雪原上行驶的列车那样沿着以这个世界的基准所无法测量的方位在璀璨的星光下不停地奔跑吗?

  迟早会返回这里么?很久以前丢失的东西有时会在一天早上忽然发现它就在原处,以美丽动人的、一如往昔的风姿,甚至比丢失的当时还要新,如同被某个陌生人给小心收藏起来——她的心会这样重返这里么?

  我从上衣口袋摸出小玻璃瓶。本来打算终生贴身带着。但是,那种必要想必是没有的。这个世界上有开始又有结束。亚纪位于其两端。我觉得仅这样就该满足了。

  往运动场一角看去,一个年轻女孩儿正拼命往爬竿上攀登。裙子里的双腿挟住爬竿,左右两手交替上移,身体一点点攀升。天色已经暗了。看着看着,女孩儿的身影即将和运动器械一起隐入苍茫的暮色。一次我曾从这里看过亚纪,看过夕晖中在校园一角攀登爬竿的亚纪……至于那记忆是否真实,我已无从知晓。

  风吹来,樱花瓣落了。花瓣飘到脚前。我再次注视手心里的玻璃瓶。小小的疑念掠过胸际:不会后悔么?也可能后悔。可是现在落樱是这般美丽。






《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第五章1(2)




  我慢慢拧开瓶盖。往后的事不再想了。我把瓶口朝向天空,笔直伸出胳膊划了个大大的弧形。白色的骨灰如雪花儿飞向晚空。又一阵风吹来。樱花瓣翩然飘落。亚纪的骨灰融入花瓣之中,倏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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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遗忘梦的星球 发表于 2009-5-19 12:53:53
《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第五章1(1)





  城山的绿仍很鲜嫩。天守阁正在维修,新涂的外墙白得十分醒目。从北门登上通往主殿的山道,发觉原来郁郁葱葱的林木吹掉了,立起一座仿佛民俗博物馆的崭新建筑物。

  从主殿可以俯视整个市容。东面是山西面是海。十年来推进的填海工程蚕食了海湾,如今看上去海似乎小多了。


  “好景致啊!”她说。

  “一座一无所有的城市,”我不由换上带有辩解意味的语气,“领人来也没什么地方给人看。”

  “哪一座城市都不全是名胜古迹。况且寺院也很有意思。很想见一见你去世的爷爷来着。”

  “和你或许对脾性。”

  “真的?”

  交谈中断。两人不约而同朝海湾望去。环海的岬角和岛上,山樱这里那里开出淡粉色的花。

  “一开始半信半疑,以为是编造出来的故事。”稍顷,她坦白似的说道,“毕竟太完美了,太浪漫了。可今天亲眼看了墓,有人说实有其事我也只能相信。”

  “或者真是巧妙编造也未可知。”

  她略一沉吟,抬起淘气的眼睛:“是啊。”

  “百分之百相信可能有危险,包括你的事在内。”

  “有时候就连自己也搞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过去发生的事确实发生了?即使以往熟悉的人,死了很长时间后也好像觉得世上根本不曾有过这样的人。”

  南侧登山道没有像北侧那么进行开发。路依旧又窄又陡,几乎没碰见登山人。无论生有苔藓的石阶还是裸露的红土都一如往昔。往下走了一会儿,发现茂密的灌木丛中露出自己正找的目标。

  “怎么了?”

  “绣球花!”

  她瞥了一眼,回过头,似乎想说绣球花就那么珍奇。

  “花期还早着呢。”我轻轻扔下一句,重新启步,有什么在心底微微颤抖。走了一程,我说:“这一带好像没大变化。”

  “常来?”她问。

  “不,只一次。”

  她终于忍俊不禁:“瞧你,听语气好像常来似的。”

  “觉得来了好几次,其实仅仅一次。”

  回来路上,我把车往初中方向开去。校门花坛上栽着三色紫罗兰①。三月都快过去了。

  “我念过的初中。”我从车里简单介绍一句。

  “哦?”她放下车窗,“进去看看好么?”

  久违的校舍看上去脏兮兮的,一副寒伧相。被雨淋得发黑的混凝土预制块围墙约略向路这边倾斜。不知是放春假的关系,还是因为薄暮时分,校园内静悄悄的。往日每次路过都有棒球部和足球部练习的运动场现在也不见人影。

  我们从便门走进里面。

  “好像冷清清的。”我低声自语。语声让我有点恍惚。

  “几年没来初中了哟!”她发出欢快的声音,朝游玩器械那边一路小跑。

  我似乎被甩在了后头。我在心里试着说出声来:这里两人常来,在这里遇见了亚纪……感觉上就像几十年前的往事,甚至觉得事情仿佛超越时间发生在遥远的世界里。现在以浦岛太郎②的心情四下看去,校园里栽的樱花开得正盛。那时候不曾好好看过樱花,甚至有无樱花都没注意就毕业了。而现在眼前竟有如此娇美的一排樱花树。

  当时胸口深处开有一个针扎出的那么小的洞。它如太空黑洞刹那间将一切吞入其中,四周风景也好流淌的时间也好。被仿佛那般久远的过去吸尽的亚纪的语声忽然传来:

  “扫除时间里,真喜欢擦教室桌子啊。边擦边看桌面上的涂鸦——有多少年前毕业的人留下的旧涂鸦、有两人同打一把伞的图画和刻在伞上的姓名,其中也有的内容让人不忍擦

  ① 原文为Viola 。

  ② 日本民间故事中的主人公。一个叫浦岛太郎的渔夫被大海龟驮进龙宫,受到龙公主热情款待。三年后手拿龙公主给的宝盒返回故乡。不听龙公主吩咐打开宝盒一看,里面冒出一道白烟,自己变成了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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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小孩 发表于 2009-5-19 12:5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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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小孩 发表于 2009-5-19 12:5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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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小孩 发表于 2009-5-19 12:5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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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遗忘梦的星球 发表于 2009-5-19 12:53:26
《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第四章4(2)





  “不去宾馆看看可以的?”走到看得见栈桥那里时大木问我,“留下回忆的地方吧?”

  刹那间,我觉得胸口冰冷冷凝固起来。我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吐了口气。大木什么也没再问。

  我从夹克口袋里取出透明的小玻璃瓶。里面装有白沙样的粉末。


  “烧她剩下的灰。”

  “撒吗?”大木不安地问。

  “撒不撒呢?”

  上岛前打算把亚纪的骨灰撒到海里,请大木出船时也是这样说的。可是……

  “也觉得怪可惜的。但是就这么带着也什么都解决不了。”

  “那种时候最好带着。”大木关切地说,“撒了后悔也来不及了。等心情沉静下来想撒再撒不迟。那时我还领你来这里。”

  因为退潮,船离桥梁下沉了许多。海面平稳,蓝得叫人想哭。

  “广濑唱歌你可听过?”良久,大木突如其来地说道,“初中上音乐课不是有唱歌考试么,《年轻的力量》啦《赠言》啦什么啰啰嗦嗦的玩意儿不是唱了很多的么。那种时候广濑的声音小得根本听不见。我虽然坐在前排,可还是听不出她唱的什么。”

  “中间有谁吼道听不见来着。”

  “对对。结果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通红通红,一副可怜样子,一直低头唱到最后。”

  “记得很清楚嘛。”

  “哦?不是那样的。”大木有点狼狈,“因为我不是特别喜欢她。不,喜欢是喜欢,但和你情形不同。”

  我也想起亚纪唱歌的事。那是不同于学校考试的另外场面。在岛上宾馆住宿的夜晚,两人一起准备晚饭当中缺什么东西,我上三楼去取。折回一看,亚纪正一边切菜一边低声唱歌。我在厨房门口站住,倾听她的歌声。声音的确小,别说歌词,旋律都几乎听不清。亚纪似乎唱得很愉快。想必在家里做饭也有时这样唱来着。打招呼肯定戛然而止。我伫立在厨房门口,倾听她唱下去。

  “还是带回去吧。”我把小瓶揣进衣袋站起。

  “是吗。”大木不无释然地点了下头。

  衣袋里有凉凉的东西碰在手上。拿出一看,是刚才在海岸拾的玻璃片。也许因为接触空气,表面灰濛濛黯淡下来。在水中如宝石一般美丽,然而现在成了普通的玻璃。我用力朝大海扔去。玻璃片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形,低声落在海面。

  “回去吧,情种!”大木从后面招呼道。

  我回过头。

  “求你回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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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小孩 发表于 2009-5-19 12:5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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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小孩 发表于 2009-5-19 12:5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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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遗忘梦的星球 发表于 2009-5-19 12:53:09
《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第四章4(1)




  从澳大利亚回来的时候,季节已开始向春天过渡。期末考试结束后,课好像成了棒球锦标赛的扫尾赛。我在上学放学路上或无聊的课堂上不知往天上看了多少次。有时怅怅看天度过很长时间,并且心想:莫非在那里的么?无论寒冬残留的阳光还是春日柔和的光照——大凡来自天空的一切,都可从中感受到亚纪的存在。仰望长空,每每有云絮不知从何处赶来,飘过我的头顶。而云每往来一次,季节就向前推移一点点。


  三月中旬一个暖和的星期日,我请大木带我去梦岛。说了原由,大木爽快答应出船。船靠栈桥后,一个人上岸散步,大木说在栈桥等着。三月的海岸,水还很凉,一片澄澈。温煦的阳光使得冲刷石块的波浪闪闪耀眼。从岸边往水中窥看,一只同海岸石头颜色差不多的螃蟹爬过浅滩往海湾方向逃去。从石缝之间伸出色泽鲜艳的触手的海葵,附在稍微大些石头上的灰白色海螺——不知何故,眼睛看到的全是这些小东西。

  波涛打不来的海岸往里的地方,开着很多大约是牵牛花的粉红色花朵,一只白粉蝶在上面飞来飞去。我想起去年夏天来的时候在宾馆后院看见的凤蝶。随即那天夜晚发生的事犹如眩目耀眼的光粒子在脑海里飞速旋转开来。哪怕再小的回忆都那么撩人情怀,每一个都那么闪闪生辉,不像实际发生过的往事。

  从海岸稍微往上、连接背后土堤那里有一座石头砌的地藏庙。不知晓何人祭祀的什么。想必过去有人遭遇海难什么的吧。房顶等等统统不见,任凭风吹雨淋。当然也没有花和硬币供在那里。也许海上吹来的潮风加速石头风化的关系,地藏菩萨的脸上已没了眼睛和嘴唇。只有鼻梁部位在脸中间微微隆起。由于眉目不清,地藏菩萨反而给人一种慈祥感。

  我坐在地藏庙旁边干干的沙砾上,眺望波平如镜的大海。宛如画笔勾勒的蔚蓝色之间有无数光点忽明忽暗闪闪烁烁。左侧探往海面的岬角上的绿树沐浴柔和的阳光,甚至丛生的松树的每一条枝桠都好像历历在目。景色太漂亮了,漂亮得一个人看未免可惜。倘能同亚纪两人看有多好!我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这种不能实现的愿望中活着。

  低声呼唤亚纪的名字。我的嘴唇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适合呼唤她的姓名。而在眼前推出她的面容则需要一些时间。我觉得这时间正一点点加长。或迟或早,恐怕需要付出从旧相册里找出一张相片那样的努力才能记起她的音容笑貌。这让我有点担心。莫非关于亚纪的记忆也将像失去眉目的海边地藏菩萨那样逐渐风化吗?莫非经过漫长岁月后惟独名字——惟独被我误解为季节名称而长期呼唤的名字最后剩下不成?

  我倒在沙砾上闭起眼睛。眼睑内侧红彤彤的。去年夏天在这海里游泳时同样通红通红。想到自己体内流淌的是和那时相同的红色血液,不由觉得不可思议。

  恍惚间就那样睡了过去。有人叫我的名字。睁眼一看,大木正以诧异的表情盯视我。

  “怎么回事?”我爬起身说。

  “这话该我问。”他说,“怎么等也不回来,就担心地找来了嘛!”

  大木在我身旁坐下。两人默默看海。海湾那边吹来的风带来丰沛的潮水气息。仰脸望天,太阳已绕过左侧岬角,几乎位于眼前海面的正上方。

  “现在我还觉得她在。”我说,“这里也好,那里也好,只要有我的地方,无论哪里都好像有她在。这可是错觉?”

  “这……是不是呢?”大木困惑地含糊其辞。

  “在别人眼里肯定是错觉。”

  两人都缄口不语,继续看海。大木把手头的石子朝海上扔去,连扔几次。

  “没梦见过在空中飞?”过了一会儿我问。

  他以不得要领的神情回头反问:“你是说坐飞机什么的?”

  “不,像双杆运动员那样自己在空中飞。”

  “啊,梦终究是梦。”他终于笑笑,“你做什么梦,是你的自由。”

  “你没做过那样的梦——现实中不可能有的梦?”

  “想做啊。”

  他又拾起石子朝海那边扔去。石子发出硬梆梆的声音在水边跳了跳,跌入水中。

  “梦见在空中飞又怎么?”稍顷,他催促似的说。

  “靠自己身体在空中飞——现实中不可能有的吧?”我继续下文,“理论上不可能有那种事吧?”

  “那是吧。”他慎之又慎地点头。

  “可是梦中我的确在空中飞来着。现实中固然不可能有,但做梦时间里我不那样认为。飞的过程中不认为那是不合理的梦。就算那样认为,在天上飞这一事态也仍在继续。实际从天上望着街道,在天上飞那种实实在在的感觉也是有的,所以不是错觉。”

  “可那是梦。”大木插嘴。

  “是的,是梦。”我老实承认。

  “想说什么呀?”

  “她死了,身体被烧成了骨灰。我用自己的手把那骨灰撒在了红色的沙漠。可是她仍然在。只能认为她在。不是什么错觉,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就像我不能否认梦中自己在天上飞,也不能否认她还在。即使无法证明,我感觉她在这点也是事实。”

  说罢,大木沉痛地往我这边看着:

  “我会做梦的吗?”

  折回栈桥途中,在水边找到一颗亮晶晶的石子。拾起一看,那不是石子,而是被波浪冲刷得完全失去棱角的玻璃。玻璃片在水中看上去犹如绿色宝石。我把它揣进夹克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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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小孩 发表于 2009-5-19 12:52:57
严重bs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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